漢代是中國文化史上一個光輝燦爛的時代。從公元前2世紀到公元後2世紀四百年之間出了很多傑出的文學家、史學家、哲學家、經籍文獻學家、科學家。文學家有枚乘、司馬相如、揚雄、張衡、蔡邕;史學家有司馬遷、班固、荀悦;哲學家有桓譚、王充;經籍文獻學家有劉向、劉歆、賈逵、馬融、鄭玄;科學家有張蒼(數學家)、張衡(文學家,又是天文學家)、張機(即張仲景,醫學家)、華佗(醫學家)。這些都是著名的人物。他們不僅繼承了春秋戰國以來的文化遺産,而且更發揚光大,給中國的文學、史學以及其他方面奠立了一個富厚的基礎,對於中國文化的發展貢獻極大。他們的著作包容的方面極廣,是我們研究中國文化史極其寶貴的資料。
這裏所要提出來説的一個人是許慎,他是漢代最著名的一個文字學家、詞彙學家。他是中國文字學的開山祖師,在中國語言學史上所占的地位非常重要。他的著作《説文解字》從東漢一直到現在一千八百多年始終爲人所重視,是一部不朽的著作。我們要研究漢以前的古典著作,或研究漢語史和古文字,對於《説文解字》不能一無所知。就這種意義來説,不知道許慎的《説文解字》跟研究文學和史學的人不知道司馬遷的《史記》同樣是一種缺點。
許慎,字叔重,生於東漢,是汝南郡召陵人。召陵,在現在河南的郾城縣東邊四十五里的地方。相傳郾城縣還有許慎的墓。
關於許慎的生平事蹟,在范曄《後漢書》卷一○九下《儒林傳》裏有簡單的敘述。如果參照許慎自己寫的《説文解字後敘》和他的兒子許沖的《上〈説文解字〉表》,我們可以知道得更詳細一些。
根據史傳所記,許慎是一個性情篤實而純厚的人,他在年少的時候就博通五經,所以當時的人就用“五經無雙許叔重”一句韻語來稱贊他,馬融對他也非常推崇。
漢代傳習的經書,有今文經和古文經的分别。今文經是秦漢之間博士弟子口耳相傳下來的,在漢代都是用通行的隸書來寫的,所以稱爲今文經。古文經大部分都是漢武帝時魯恭王拆毁孔子住宅,從牆壁中取出來的,這種書都是用戰國時通行的古文字來寫的,所以稱爲古文經。古文經跟今文經不僅文字的寫法不同,就是内容也不盡相同。西漢時代古文經没有發現之前,傳習的都是今文經,等到古文經發現以後,才有人研究古文經。到了東漢時代,古文經開始盛行起來。當時傳授古文經的第一個大師就是賈逵(30—101)。
賈逵既通今文經,又精於古文經。許慎就是他的學生。賈逵在章帝建初四年(79)曾與班固、傅毅、博士議郎及諸生諸儒在北宫白虎觀講論五經同異,建初八年(83)又奉詔在黄門署爲弟子門生講授《春秋左氏傳》《穀梁傳》《古文尚書》和《毛詩》。許慎最初在汝南郡做功曹,後來被推舉爲孝廉,到洛陽之後就做了太尉府的祭酒。祭酒是太尉府曹屬之中的主要人物,他住在京師,所以能够從賈逵問業。賈逵到和帝永元十三年(101)才死,而許慎也一直在太尉府。他作《説文解字》,跟從賈逵受古文經有很大的關係。
《説文解字》的《後敘》作於永元十二年(100),就是賈逵死的前一年。許慎在安帝永初四年(110)又曾與馬融、劉珍及博士議郎五十餘人在東觀校五經、諸子和史傳。到建光元年(121),病居於家,才叫他的兒子許沖上《説文》,距離寫《後敘》的時候已經有二十二年。
許慎的生年和卒年已無可考。清人根據賈逵的生年——光武帝建武六年(30)來推斷,認爲許慎可能生於明帝永平之初(永平元年,公元58年)。至於卒年,則又根據《後漢書·西南夷·夜郎傳》所説“桓帝時郡人尹珍自以生於荒裔,未知禮義,乃從汝南許慎、應奉受經書圖緯”的話,推斷許慎可能卒於桓帝初年(桓帝建和元年,公元147年)。這樣説起來,許慎的歲數總在八十以上了。
許慎的著作除了《説文解字》以外,還有《五經異義》和《淮南子注》,不過都已亡逸不存,只有清人的輯本。
許慎著《説文解字》的時候,正是古文經盛行的時代。古文經是用戰國時代的古文字來寫的,跟當時通行的隸書很不相同。自從古文經出現以後,今文經家就大相非毁,排斥古文,稱秦時隸書是古帝先王之書,父子相傳,不得改易。並且隨意解説文字,牽强附會,毫無條理。許慎既博通經籍,而又從賈逵學習古文經,對於今文經家的這種向壁虚造的巧説邪辭深惡痛絶,所以搜羅篆文和古文及籀文編成一部字書。一方面把經傳群書的訓詁寫下來,一方面還説明字體的結構和字的讀音,使人們知道相傳的古文字是怎樣寫的,每一個字從字形上和語義上應當如何講解。這部書把漢代能够看到的古文字,儘量記載下來,實在是中國古代文獻中極其重要的著作。
許慎對於文字在文化發展上的作用看得很清楚,他曾經説:“文字者,經藝之本,王政之始,前人所以垂後,後人所以識古。”我們要讀古代的書籍,要瞭解古代的文化,不懂得古代的文字是不行的。許慎這部書是極可寶貴的遺産。我們有了他這一部書才能認識秦漢時代的許多篆書的石刻和器物的銘文,才能認識商代的甲骨文字和商周兩代的銅器文字以及戰國時代的古文。没有《説文解字》,我們就很難通曉秦漢以前的古文字,商周文物上所記載的事實也就很難索解了。
許慎這部書的偉大的貢獻不僅在保存了上古時代的古文字,更重要的是他創通文字構造的條例,用了多少年的功夫創造性地編出一部具有系統的字書,給後世編纂字典的人立下一個規範。因此我們更應重視這部書,瞭解它在中國語言學史上的地位,瞭解怎樣運用這部書去進行漢語史的研究工作。
這部書題名爲“説文解字”,“文”指的是獨體的象形表意的字,“字”指的是合體的表意字和形聲字,因此題稱説文解字,後世一般簡稱爲《説文》。
中國古代的字書,主要有三類:一類是通俗的教童蒙識字的“雜字”書,一類是按部首來編排的有系統的字書,一類是按聲韻來編排的韻書。《説文》就屬於第二類,而且是其中最早的一部書。
在《説文》以前從秦代起就有了“雜字”書。最知名的是《倉頡篇》,相傳爲李斯所作。另外還有趙高的《爰歷》和胡毋敬的《博學》。這都是以開頭兩個字來題篇名的。到了漢代,把三個書合在一起,稱爲《倉頡篇》,以六十字爲一章,一共有五十五章。後來揚雄又續《倉頡》作《訓纂篇》,東漢郎中賈魴又作《滂喜篇》。後人合稱爲《三倉》。這種書都是四字一句,而且是韻語。西漢時司馬相如又曾作《凡將篇》,是七言韻語,東漢元帝時史游作《急就篇》則有七言、三言和四言。《急就篇》在魏晉六朝的時候很流行,所以現在我們還能够看到全書,其他都亡逸無存了。
這種“雜字”書即便都保存下來,除了可以考見漢代的詞彙以外,在文字學史上並没有什麽價值。許慎的《説文》則不然了。他看出這樣的字書是没有什麽用處的,他根據當時對於文字的構造和意義聲音的關係的理解,即六書的分類來分析篆文,把所有的字按照形體的構造來加以區分,凡形旁相同的就類聚在一起,以共同有的形旁作部首,其他同從一個形旁所構成的字都系屬其下。許多部首又按照篆書形體的相近與否來編排先後的次序。這樣就把極其紛繁的成千上萬的漢字都編排在一起了。這種辦法是前所未有的,是許慎的創見。他看到了漢字的特點,不如此,很難編出一部便於應用而又有系統的字典來。這在過去語音很分歧、漢字寫法還没有完全打亂的時候,的確是一種極其寶貴的經驗。所以段玉裁稱贊這部書説:“此前古未有之書,許君之所獨創,若網在綱,如裘挈領,討原以納流,執要以説詳,與《史籀篇》《倉頡篇》《凡將篇》亂雜無章之體例,不可以道里計。”
《説文》一共十五卷,一至十四是本書,最後一卷是敘目。全書一共有五百四十部。根據許慎原敘所説,全書收字9353文,重文1163,解説的字數是133441字。
五百四十部的次序是始“一”終“亥”。始“一”終“亥”是有意義的,因爲漢代陰陽五行家言萬物生於“一”,畢終於“亥”。其他部首則主要是據形系聯。凡部首絶大多數都是形旁,只有少數幾部的部首是聲旁(如丩部、句部)。一部之内的字一般都是把意義相近的放在一起,例如言部“詩、讖、諷、誦”列在一起,“訕、譏、誣、誹、謗”列在一起,肉部“肓、腎、肺、脾、肝、胆、胃、脬、腸”列在一起,“胯、股、腳、脛、腓、腨”列在一起,這都是意義相近或事物相類的,所以以類相從,不相雜越。
至於每一個字的寫法則一以篆文爲主,如古文、籀文跟篆文有不同,則先列篆文,而列古文或籀文於篆文解説之下,一一加以説明。有時一字兼有“或體”,也同樣列於正文解説之下。
每一字的解説,一定是先解説字義,然後説明形體的構造。説明形體的構造時,凡象形字,則言“象某某之形”,凡指事字,則曰“指事”,凡會意字,則曰“从某从某”,或曰“从某某”,凡形聲字則曰“从某,某聲”。如果是會意而又是形聲字的,則曰“从某从某,某亦聲”,例如:
气 雲气也,象形。
齒 口齗骨也。象口齒之形,止聲。
毛 眉髮之屬及獸毛也。象形。
丄 高也。此古文上,指事也。
多 重也。从重夕,夕者相繹也,故爲多。
男 丈夫也。从田从力,言男用力於田也。
放 逐也。从攴,方聲。
奢 張也。从大,者聲。
舒 伸也。从舍从予,予亦聲。
由此可見《説文》對於字形的結構和造字的含義特别重視。有時在解説中也指出讀音,則曰“讀若某”,例如“瑂讀若眉”“逝讀若誓”“讀若塗”“剏讀若創”。“讀若某”之中,有的是注音,有的兼明通用,但注音是主要的。
許氏在解説中,有時引用經傳來説明字義或字音。除少數用今文經外(如《儀禮》用今文經,《詩》間用《韓詩》),一般都用古文經。在解説中也常常引到其他人的説法,全書有一百一十餘條,這就是《敘》文所説“博采通人,至於小大,信而有證”的實例。解説中涉及訓詁的,有的出於《爾雅》,有的出於揚雄的《方言》,有的出於前人的經傳訓釋、《倉頡解詁》。由此可見許慎著《説文解字》不僅從賈逵問業,而且囊括了許多前人的經説和字説,可以説是集兩漢字學之大成了。
《説文》既然是這樣一部書,所以在東漢末年就爲人所重視。鄭玄注《儀禮》《周禮》《禮記》都曾經引用《説文》的解説。由魏晉以至隋唐一直有人傳習。雖然《説文》並没有把兩漢時代應用的文字都搜羅無遺,有些解説也偏於株守字形,不免牽强附會之嫌,可是這樣編排文字的體例,已經成爲後來編纂字書所共同遵守的方法了。
首先我們要提到的是晉吕忱的《字林》。吕忱事蹟無可考,《魏書·江式傳》所載江式《上〈古今文字〉表》裏稱吕忱爲任城人(今山東濟寧),作晉義陽王典祠令。《隋書·經籍志》則題爲“弦令”。唐張懷瓘《書斷》又稱吕忱字伯雍。關於他的事蹟我們只知道這麽多。
吕忱的《字林》是根據《説文》來作的。在唐以前《説文》和《字林》總是相提並論。《字林》收字比《説文》多。唐封演《聞見記》説:
晉有吕忱,更按群典,搜求異字,復撰《字林》七卷,亦五百四十部,凡一萬二千八百二十四字。諸部皆依《説文》,《説文》所無者皆吕忱所益。
吕忱《字林》自南宋以後失傳,清任大椿有輯本,名《字林考逸》。
《字林》之外,按照《説文》來編的字書,還有梁顧野王的《玉篇》。顧野王(519—581),《陳書》有傳,他是吳郡吳人,陳宣帝太建十三年(581)卒。《玉篇》是在梁武帝大同九年(543)編纂成的。這部書共有三十卷,體例跟《説文》相同。所不同者在於《説文》是五百四十部,而《玉篇》删併“哭、延、教、眉、自、䣈、㱃、后、六、弦”十部,别增“父、云、喿、冘、處、兆、磬、索、牀、弋、單、丈”十二部,一共是五百四十二部。又“書”字《説文》在“聿”部,《玉篇》則改爲部首,把《説文》的畫部歸併在一起。其次是部次的安排也與《説文》不盡相同。《説文》的部次是據形系聯的,即便有時把意義相近的排列在一起,也還是形體相近的。《玉篇》雖然大部分跟《説文》相合,可是有時就專取其意義相近的比次在一起,例如“人、兒、父、臣、男、民、夫、予、我、身、兄、弟、女”相連,次序就跟《説文》完全不同。
《玉篇》原書收字16917,比《字林》又多四千餘字。每字之下,先出反切,後引經傳和群書訓詁,注文非常詳細。現在我們所看到的《玉篇》注文比較簡單,已不是顧氏《玉篇》原來的面貌了。
從《字林》和《玉篇》的編制都可以看出《説文》對後世字書影響之大。《隋書·經籍志》有《古今字書》十卷,北魏楊承慶《字統》二十一卷,書雖亡逸,根據佚文,還可以知道也都是按照《説文》的體制來分部的。以部首編排字書可以説是從《説文》以後一直沿用的辦法。宋人編纂的《類篇》,明張自烈的《正字通》,以及清人所編的《康熙字典》都是按照偏旁部首來編排的,只是分部有不同而已。
《説文》這部書在中國語言學史上的地位很高。清人非常重視這部書不無道理。許慎看到形聲字是漢字裏最多的一部分,所以特别注重形聲字的分析。書中指出某字从某某聲,一方面是分析字形,一方面也就是指出字的聲音。凡从某聲得聲的字,它的讀音必然跟某聲切近。因此清人從《説文》中悟出根據諧聲字可以參照《詩經》的韻腳考定古韻的分部。同時《説文》中引經與現在的經文往往不同,因而清人又體會到古人以文字記録語言,時有假借。清人瞭解了古韻的分部,又瞭解了古人用字有假借,所以有很多古書中向來難解的句子,他們都能從聲音訓詁和文字通假上理解到它的原意。
許慎著《説文》,在解釋字義上還特别注重造字的本義。説法不一定都對,可是清人從這一點認識到字義有本義,有引申義,有假借義,在語義學上有了新的發展。
這些都是《説文》對於後來研究漢語聲音、訓詁所起的一些影響。
在今天來看,《説文》仍然有它的價值。我們要研究古文字,要知道漢字的發展和變遷固然離不開這部書,就是要研究漢語詞彙發展的歷史和詞義的演變以及古音的系統,也須要應用這部書。我們應當從中吸取各種有用的東西。
現在我們所看到的《説文》的本子,時代比較早的是唐寫本和宋刻本。唐寫本有兩個本子:一個是木部殘本,存188字,將近全書的五十分之一;一個是口部殘簡,存12字。前一種是中唐人寫本,原爲清人莫友芝所藏,現爲日本人所有;後一種是唐宋間日本的摹本,爲日本人所藏。
唐本跟六朝所傳《説文》是比較接近的,但可惜只有殘本。今天我們能看到的全本,是南唐徐鍇的《説文解字繫傳》和宋徐鉉的校定本《説文解字》。徐鍇是徐鉉的弟弟,前人稱徐鉉爲“大徐”,徐鍇爲“小徐”。小徐本有注釋,大徐本則主要是校定原書,没有注釋。小徐本有影抄宋本,大徐本有北宋刻本。清人翻刻的本子都很多。小徐書以祁寯藻刻本爲最好,大徐書以孫星衍《平津館叢書》本爲最好。
小徐書著述的目的在於注釋原書,其中許氏原文跟唐寫本相同的地方較多(只就木部而言)。大徐書是用許多本子來校定的,很多地方跟唐寫本不同。所以清代段玉裁注《説文》,很重視小徐本。
《説文》原本是没有反切注音的。現在我們所看到的唐寫本已有注音。唐寫本的注音跟隋唐間流行的韻書不同,而跟相傳的《字林》音相合。現在我們所看到的二徐本又跟唐寫本不同。大徐本的反切是根據唐代的孫愐《唐韻》加上去的,小徐本的反切是南唐朱翱所加的。讀音也不完全相同。現在我們一般應用的本子都是大徐本《説文》。
《説文》是很不容易讀的一部書,因爲古字古義很多,必須有注解才能理解得透徹。談到《説文》的注本,徐鍇的《繫傳》是最早的一種注本了。徐鍇對於《説文》用力很勤,徐鉉稱他弟弟作《繫傳》的意義在於“考先賢之微言,暢許氏之玄旨,正陽冰之新義,折流俗之異端”。徐鍇作《繫傳》參考的古書不下一百多種。他一方面疏證許説,一方面又進一步從聲音上來講解字義,創見很多。不過有時徵引古書過於繁宂,解説字義不很精當,所以還不是最好的注本。
清代《説文》之學盛行,注《説文》的有好幾家。最重要的一部書就是段玉裁的《説文解字注》。段玉裁是戴震的學生,他作《説文解字注》用了三十多年的功夫,先寫爲長編,然後簡括成書,是一部體大思精的著作。他首先根據許慎原書的體例和《玉篇》《集韻》的訓釋以及宋代以前的古書引到《説文》的字句來校訂二徐本的是非,其次再根據經傳子史和其他古書來解説許書的訓解。除此之外,並説明一個字的多方面的意義以及意義的引申和變化。他最大的貢獻在於創通條例,以許書證許書,以聲音爲關鍵,説明訓詁。清人研究《説文》的莫不受其影響。不過他好談本字本義,有時流於武斷。他改動篆文90字,增加篆文24字,删去篆文21字,有些地方未免過於魯莽。
同時注《説文》的,還有桂馥、王筠。桂馥有《説文解字義證》,王筠有《説文句讀》。桂氏《義證》,目的在於徵引古書,找出許慎解説的根源,故不摻雜己見;王氏《句讀》則采掇段、桂兩家之書,删繁舉要,以便初學。桂、王兩家都儘量根據二徐原本而不輕易亂改,態度非常審慎,段氏在這一點上是遠不如桂、王兩家了。三家之書,各有所長,都是研究《説文》的必備的參考書。
清人研究《説文》的書有一百多種,1928年丁福保按類彙編在一起,名爲《説文解字詁林》。我們要檢查一個字,各家的原注都依次分别列出,這當然是最便於參考尋檢的一部書了。
1956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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