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出版的《中国语言地图集》B6图,把湖北省境内的汉语方言分别划归西南官话、江淮官话和赣语。分区情况如下:
(一)西南官话区
主要分布在四川、贵州、云南,湖北境内有47个市县,分属四个片:①成渝片:在湖北省西部,有19个市县:恩施市、宜昌市、荆门市、宜昌、巴东、宣恩、利川、来凤、建始、五峰、远安、当阳、宜都、枝江、长阳、秭归、兴山、江陵、咸丰。②鄂北片:16个市县,都在湖北省内:襄樊市、十堰市、丹江口市、老河口市、随州市、襄阳、南漳、谷城、枣阳、宜城、保康、郧县、郧西、房县、钟祥、潜江。③武天片:9个市县,其中8个在湖北省:武汉市、武昌、汉阳、京山、天门、沔阳、汉川、洪湖。另有湖南临湘(黄盖湖农场与江南乡)。④常鹤片:湖北省南部4个县:鹤峰、松滋、公安、石首。另有湖南省西北部11个市县。
(二)江淮官话区
主要分布在江苏、安徽,在湖北东部有黄孝片16个市县:黄冈、黄陂、孝感、罗田、蕲春、英山、浠水、麻城、鄂州、红安、应山、安陆、应城、黄梅、广济、云梦。
(三)赣语区
主要分布在江西、湖南东部,湖北东南部有大通片9个市县:大冶、咸宁市、嘉鱼、蒲圻、崇阳、通城、通山、阳新、监利。此片另有湖南的3个市县。
我们认为,《中国语言地图集》将湖北省境内汉语方言分为三区,是切合实际情况的;将湖北省境内分布最广的西南官话分为四个片,也比过去的划分更为准确和细致。
但是上述分区也有不够准确、细致的地方,现提出以下三点意见,供修订时参考。
第一,竹山、竹溪方言属于哪一种“官话”?《中国语言地图集》官话之六标明竹山、竹溪方言属江淮官话,我们认为它们应该归西南官话成渝片,主要理由是:(1)从语音上看,李荣先生曾提出一个重要的学术观点,即“根据古入声字的今调类”作为官话方言分类的主要标准,分为西南官话、中原官话、冀鲁官话、兰银官话、北京官话、胶辽官话、江淮官话七区(后又增东北官话区)。他指出:“江淮官话的特性是古入声今读入声,与其他六区官话分开。”他还指出:“西南官话的特性是古入声今全读阳平,与其他六区分开。”根据我们20世纪50年代末的调查、1976年和1989年我的调查,竹山、竹溪只有阴平、阳平、上声和去声四个声调,没有入声,古入声字不论古声母清浊一律读阳平,如:一得识滴踢(清)、笛石食合俗局(全浊)、逸岳入六纳麦(次浊)等。这一特点与西南官话成渝片一致。(2)从地理上看,竹山、竹溪在湖北的西北角,竹溪北边和东边与竹山为邻,西与陕西平利(中原官话秦陇片)、镇坪(西南官话成渝片)交界,南与重庆巫溪(西南官话成渝片)接壤,竹山北与陕西白河(《中国语言地图集》官话之四划归中原官话秦陇片,《普通话基础方言基本词汇集》划归西南官话),东与房县(西南官话鄂北片)相接,东北与郧县(西南官话鄂北片)接壤。就是说,竹山和竹溪两个相邻的县基本上处在西南官话区的包围中。将此两县方言划归西南官话是恰当的。
第二,钟祥、潜江两地方言应归西南官话的哪一片?《中国语言地图集》官话之六将钟祥、潜江方言划归西南官话鄂北片。我们认为将它们划归西南官话成渝片更为恰当,主要理由是:(1)通常情况下,同一个次方言下面的方言点地理上应连成一片。钟祥地处汉江中游、湖北中部,属汉江平原,不在鄂北地区,它的东、南、西三面分别与京山、天门(皆属西南官话武天片)和荆门(属西南官话成渝片)相连,只有北边与宜城、随州(皆属西南官话鄂北片)交界;潜江在汉江南岸,处于江汉平原心腹地带,离鄂北较远。(2)钟祥在历史上长期与荆州、天门、京山等地交往密切,潜江在经济、民间文艺等方面与天门、沔阳(今仙桃市)有广泛的联系,天沔花鼓戏在潜江、京山一带也较流行。相比之下,钟祥、潜江与鄂北的联系和交往就少多了。(3)钟祥、潜江有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四个声调,古入声字都归阳平,这是成渝片的典型特点。
第三,《中国语言地图集》把湖北东南角的方言划为赣语大通片,是很合适的。我们认为可考虑将此片再分为东、西两个小片。东部小片包括咸安(原咸宁县)、通山、阳新、大冶四个点。其主要语音特点是:普遍无翘舌音,能分别[n]、[l]或[n]、[l]自由变读,浊音声母少,圆唇元音较多,鼻化韵较多;声调四个、五个、六个不等。西部小片包括崇阳、通城、嘉鱼、赤壁(原蒲圻市)、监利五个点。其主要语音特征是:各方言点都有[n]声母,无[l]声母;多数点存在着鼻塞音、塞擦音的清浊对立;通城话有带[-n]尾音的入声韵;五个点都有阴平、阳平、上声、阴去、阳去、入声六个调。将大通片分成两个小片,可以使它们各自的特点表现得更为清晰。
顺便谈谈,《中国语言地图集》中没有提到新洲这个方言点。新洲原是湖北东部的一个县,后划归为武汉市新洲区,这正如原黄陂县划归为武汉市成为黄陂区一样,在湖北境内的江淮官话区中应增加武汉市新洲区,并将黄陂改为武汉市黄陂区(也属江淮官话区)。